又是一年春。院里的那株海棠,开了满树。人人都说,海棠无香,是憾事。我却觉得,无香,
是它的慈悲。如此,便不会有人因贪恋它的芬芳,而将它生生折下。就像我,苏棠。
我这一生,都在仰望着我的那阵东风——我的夫君,雍王裴衍之。我曾以为,
只要我倾尽所有,这阵风便会为我停留,予我春光。可我错了。东风过境,
只为将我吹落枝头,碾入尘泥。他娶我,是为了折辱我。他碰我,是为了惩罚我。如今,
我这朵海棠,终于要谢了。油尽灯枯,沉疴入骨。也好。东风应犹在,
只是……再无海棠可瘦了。1大婚那日,十里红妆,是我父亲用半生功勋换来的体面。
也是新帝用来昭告天下,他如何恩待败者的仁慈假面。而我,苏棠,
便是这假面上最艳丽、也最讽刺的一笔。我的夫君,雍王裴衍之,立在喜堂之上。
他没有穿吉服。一身玄色常服,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冽,如昆山之玉,覆着千年寒霜。
宾客满堂,却鸦雀无声。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,仿佛连空气都凝结着他无声的抗拒。
我隔着红盖头,看不清他的神情。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,像淬了冰的利刃,
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红纱,直直刺入我的心口。拜堂时,他没有弯腰。是我身边的喜婆,
用近乎哀求的语气,在他耳边低语了三遍“王爷,吉时”。他才终于有了动作,
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像是一种恩赐,更像是一种羞辱。洞房花烛夜。
他挑开我的盖头,烛火映亮他俊美无俦的脸。那张脸,曾在我少女时代的梦里,
出现过无数次。每一次,都带着三月春风般的笑意。可眼下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
只剩下无尽的荒芜与憎恨。“苏棠。”他念我的名字,字字清晰,如珠玉落盘。
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“你父亲,把你教得很好。”他缓缓坐下,
与我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。那距离,不远不近,却是我此生都无法跨越的天堑。
“知道如何选择最有利的主子,也知道如何……将自己卖个好价钱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
却像重锤,一记一记,砸在我的心上。我张了张嘴,想说不是的。想说父亲有苦衷,
想说我嫁你,是心之所向,非利之所趋。可话到嘴边,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背后是苏氏满门的性命,是朝堂摇摇欲坠的安稳。我不能说。一个字都不能。我的沉默,
在他看来,便是默认。他笑了。那笑容薄凉而讥诮,像冬日里最锋利的一片雪。“怎么,
无话可说?”“还是觉得,能成为本王的王妃,是你苏家泼天的荣耀?”我垂下眼睫,
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带来一阵尖锐的痛。“王爷……说的是。
”我听见他一声冷哼。然后是衣料摩挲的声音。他站起身,走向内室的床榻。“你睡外间。
”他丢下这句话,再无言语。喜烛静静燃烧,烛泪一滴一滴滑落,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。
我坐在冰冷的红木椅上,一夜未动。身上大红的嫁衣,繁复华美,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。
这座雍王府,不是我的归宿。是新帝赐给我,也赐给裴衍之的,一座华美的囚笼。而我们,
是笼中互为刑具的困兽。2我并非生来就懂得沉默。也曾有过烂漫无忧的少女时光。
那年上元节,长安城灯火如昼。我与闺中密友偷溜出府,在人群中走散。我攥着一盏兔子灯,
茫然四顾。就在那时,一匹快马受惊,嘶鸣着向我冲来。人群惊叫着四散。我吓得呆在原地,
动弹不得。我以为自己要死了。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,猛地揽入怀中。那人身上,
有清冽好闻的松木香。我惊魂未定地抬起头,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。“姑娘,没事吧?
”他的声音温润如玉,像春日暖阳,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恐惧。月光与灯火交织,
落在他俊朗的眉眼间。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锦袍,腰间悬着一枚麒麟玉佩。风度翩翩,
贵气逼人。我认出他,是当时圣眷正浓的四皇子,雍王裴衍之。我的脸“腾”地一下就红了。
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,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“多……多谢王爷。”他轻笑一声,
目光落在我手中那盏被挤坏的兔子灯上。“可惜了这只兔子。”他说着,
顺手从旁边的小贩手里,取过一盏威风凛凛的龙灯,递给我。“这个,赔你。
”我愣愣地接过,那龙灯做得栩栩如生,比我的兔子灯要贵重百倍。
“不……不用的……”“拿着吧,”他不由分说地将灯塞进我手里,“上元佳节,
别为了一只兔子坏了心情。”他转身要走,我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,叫住了他。“王爷!
”他回头,挑眉看我。我涨红了脸,将自己刚买的一枚平安符递过去。“这个……送给王爷。
愿王爷……岁岁平安。”那是我用自己攒下的月钱,在寺庙里求来的。听闻那年边关不稳,
几位皇子都有可能领兵出征。我只盼他,一生顺遂,再无惊险。他微怔,
随即接过那枚小小的平安符。认真地看了一眼,然后收进怀中,对我温和一笑。“多谢。
”那一笑,像一道光,瞬间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。从此,少女心事,尽付一人。
我开始疯狂地打听他的喜好,学他爱听的琴曲,读他赞过的诗书。我以为,
只要我变得足够好,总有一天,能站在他的身边。却没想过,世事弄人。
一场残酷的夺嫡之争,将一切美好碾得粉碎。他从云端跌落,成了被囚禁的雍王。
而我的父亲,相国苏振清,在最关键的时刻,率百官上奏,拥立了如今的陛下。成了他眼中,
最可恨的背叛者。“醒醒。”冰冷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拽回。我猛地睁开眼,
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。天已大亮。裴衍之站在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眼中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化不开的厌恶。“身为雍王妃,就该有王妃的样子。”“本王这里,
不养闲人,更不养……只会做梦的废物。”他转身离去,背影决绝。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,
心口一阵钝痛。昔日惊鸿一瞥,换来的,却是如今的相看两厌。原来,
命运赠予我的那一点点甜,只是为了让日后的苦,更加锥心刺骨。3京城的冬日,
来得又早又急。北风卷着雪沫子,刮在人脸上,像刀子一样。我自幼体寒,一到冬天,
手脚便冰凉得像块石头。可我担心的,却是裴衍之。他旧伤未愈,又被剥夺了所有实权,
终日困于府中。陛下看似恩典,却连冬日的份例炭火,都克扣得厉害。整个王府,
冷得像个冰窖。我看着他每日只穿着那件单薄的玄色大氅,在庭院中练剑。剑气凌厉,
卷起千堆雪。可我知道,那只是他宣泄心中不甘与愤懑的方式。每一次收剑,他扶着廊柱,
隐忍的咳嗽声,都像针一样,扎在我的心上。我动用了母亲留给我的私库,托人从关外,
寻来了一张上好的银狐皮。那狐皮通体雪白,没有一根杂毛。我亲自操刀,熬了好几个通宵,
为他赶制了一件狐裘大氅。一针一线,都缝进了我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与担忧。
我捧着那件柔软洁白的大氅,走进他的书房。他正临窗而立,看着窗外枯败的景象,
不知在想什么。身影孤寂,带着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悲凉。“王爷。”我轻声唤他。他回头,
看到我手中的狐裘,眼神骤然变冷。“天寒,我……我给王爷做了件大氅。”我鼓起勇气,
将狐裘递到他面前。“这是银狐皮,最是保暖……”他没有接。只是冷冷地看着我,
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。“苏棠,你又在玩什么把戏?”“是觉得本王还不够惨,
想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本王,你苏家如今是何等风光吗?”“连关外的银狐皮,
都能轻易弄到手。”“不是的!”我急切地摇头,“我只是……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。
”“我的身体?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“本王的身子骨,
还轮不到你一个仇人的女儿来操心。”他伸手,接过了那件狐裘。我心中一喜,
以为他终究是被打动了。却见他转身,随手将那件我耗尽心血的大氅,
丢给了门口侍立的侍卫。“赏你了。”他说得云淡风轻。那侍卫一脸惶恐,看看我,
又看看裴衍之,不敢伸手。“王爷……”“怎么,本王的话,不管用了?
”裴衍之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。侍卫吓得一哆嗦,连忙接住。“谢……谢王爷赏。”我的心,
在那一刻,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。血流不止。我看着那件洁白无瑕的狐裘,
落在一个下人手中。而我所有的情意,也被他如此轻易地,践踏在了脚下。
喉间涌上一股腥甜。我强忍着,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。可那股气血翻涌得太过厉害。
我猛地侧过头,用帕子捂住嘴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鲜红的血,
瞬间染透了素白的丝帕。像雪地里,开出了一朵绝望的梅花。我慌忙将帕子藏进袖中。
可裴衍之还是看见了。他只是瞥了一眼,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更深的不屑与厌恶。
“收起你这套博取同情的把戏。”“苏棠,本王告诉你。”“就算你死在我面前,
本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”他说完,拂袖而去。我站在原地,浑身冰冷。窗外的风雪,
似乎都灌进了我的心里。原来,连我的病,我的痛,在他眼中,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。
何其可悲。4年关将至,宫里派了人来。是陛下的贴身太监,王德全。他带来了陛下的赏赐,
美其名曰“体恤皇弟”,实则,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。赏赐之物,极尽奢华。
其中最显眼的,是一柄前朝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宝剑,“湛卢”。剑身寒光凛冽,
削铁如泥。是天下武者,梦寐以求的神兵。王德全捏着兰花指,尖着嗓子道:“陛下说了,
雍王殿下乃国之栋梁,虽暂居府中,但这身武艺可不能落下。特赐此剑,望王爷勤加操练,
莫负圣恩。”我垂眸立在一旁,心却沉到了谷底。我比谁都清楚,这位新帝,我的姐夫,
心思何其深沉。夺嫡之时,裴衍之的兵法与武功,曾让他吃尽了苦头。如今,
他赐下这柄绝世宝剑,看似恩宠,实则暗藏杀机。若裴衍之欣然接受,日日佩戴,
便是心有不甘,仍存利刃之心。若他直接拒绝,便是公然抗旨,不敬君上。无论怎么选,
都是错。这便是帝王心术,一道送命题。裴衍之立在堂中,面无表情。他看着那柄湛卢剑,
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有怀念,有渴望,也有一闪而过的恨意。我知道,他爱剑成痴。
王德全笑眯眯地看着他,等着他的反应。整个前厅,落针可闻。
就在裴衍之要伸手去接那柄剑时,我忽然上前一步。“王公公辛苦。”我微笑着,
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荷包,不着痕迹地塞进王德全手中。荷包分量不轻。
王德全掂了掂,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。“王妃客气了。”我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那柄剑,
轻声道:“陛下厚爱,王府上下感激不尽。只是……王爷近来旧疾复发,医嘱需静养,
不宜舞刀弄枪。”说着,我转向裴衍之,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埋怨与关切。“王爷,
您忘了太医怎么说的了?您的手臂还受着伤,怎能再碰这等神兵利器?万一牵动了伤口,
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爱护之心?”我一边说,一边用眼神示意他。那眼神里,有哀求,
有焦急。裴衍之的眉头,紧紧蹙起。他盯着我,眼神锐利如鹰,仿佛要将我看穿。我知道,
他不懂我为何要阻拦。甚至,他可能觉得,我是想剥夺他最后的尊严。我顶着他冰冷的视线,
继续对王德全笑道:“这湛卢剑,乃国之重器。王爷如今既不能用,若将它供在府中,
日日看着,怕是会睹物思人,心绪不宁,反而于养病不利。
”“不如……就请王公公将此剑带回,代我们转呈陛下。只说,王爷心领了陛下的恩典,
待他日伤愈,再向陛下去讨这份赏赐。”我的话,说得滴水不漏。既全了君臣之礼,
又合情合理地,将这块烫手山芋给推了回去。王德全是个聪明人,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他收起剑,笑呵呵地打着圆场:“王妃说的是,是咱家思虑不周了。既如此,
咱家便将此剑带回,定会将王妃与王爷的一片苦心,原原本本告知陛下。”送走了王德全,
前厅里只剩下我和裴衍之。气氛,比刚才还要冷凝。我以为,我为他化解了一场危机,
他至少……会对我少一分敌意。可我错了。错得离谱。5“苏棠。”裴衍之缓缓转身,
一步一步向我走来。他的步伐很慢,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每一步,
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。“你当真以为,本王是个傻子吗?”他停在我面前,
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。阴影之下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。
“什么?”我有些茫然。“还在装。”他冷笑一声,猛地扼住我的手腕。力道之大,
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“你和你父亲,还有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位,是不是觉得,
把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,很有趣?”我疼得脸色发白,却挣脱不开。
“王爷…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……”“不明白?”他俯下身,凑到我耳边,声音低沉而残忍,
像魔鬼的私语。“今天这出戏,演得不错啊。”“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白脸。一个假意施恩,
一个故作贤良。”“你们联手,将本王最后的尊严,都踩在脚下,是不是很有成就感?
”我浑身一颤,如坠冰窟。原来……原来他是这么想的。他以为,我刚才的举动,
是和陛下一早就串通好的。是一场演给他看的,旨在羞辱他、控制他的双簧戏。“不是的!
”我失声辩解,“我没有!我只是想保护你!”“保护我?
”他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自嘲。“就凭你?
一个靠着出卖我,才换来荣华富贵的女人?”“你有什么资格,说保护我?”他的每一个字,
都像一把刀,将我凌迟。我所有的善意,所有的担忧,在他眼中,都成了最恶毒的算计。
这种感觉,比他直接给我一剑,还要痛苦。“裴衍之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,喊出他的名字。
泪水,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。“在你心里,我究竟是什么?”“是棋子?是眼线?
还是你发泄恨意的工具?”“你是什么,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?”他松开我的手,后退一步,
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。“苏棠,收起你那副可怜的嘴脸。”“你流的每一滴眼泪,
都让本王觉得恶心。”我的心,彻底碎了。原来,人真的可以因为误会和偏见,
变得如此面目全非。那个上元节,对我温和一笑的男子,早已死在了权力的斗争里。剩下的,
只是一个被仇恨填满的,冰冷的躯壳。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笑着笑着,眼泪流得更凶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我恶心……”“既如此,王爷日后,不必再见我。”“我这条命,是死是活,
也无需王爷费心。”我擦干眼泪,挺直了脊背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维持着相府千金的骄傲。
“从今往后,我与王爷,便只做表面夫妻。”“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
”“两不相干,互不打扰。”说完,我转身,一步一步,走回我那座名为“清芷院”的冷宫。
每走一步,心口就多裂开一道缝。我知道,我和他之间,最后那点微弱的希望,
也彻底熄灭了。6自那日后,我与裴衍之,果真形同陌路。他不再踏入我的清芷院半步。
我也再不去他的书房,自讨没趣。偌大的王府,我们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
只是我的身子,一日不如一日。那日咳出的血,只是一个开始。入冬以来,
我几乎夜夜咳喘不止,整晚无法安睡。有时候,咳得急了,帕子上便会印上点点红梅。
触目惊心。我的贴身侍女,云珠,急得整日以泪洗面。她是从苏府陪嫁过来的,
对我忠心耿耿。“**……不,王妃,您让奴婢去请太医吧!再这样下去,您的身子就垮了!
”我摇摇头,抚着胸口,平复着气息。“不必了。”声音嘶哑,气若游丝。“为什么啊!
”云珠哭着跪倒在我脚边,“王爷不管您,难道您自己也不管自己了吗?”我苦笑。
不是不管,是不能。雍王府,早已是陛下的重点监视之地。我若大张旗鼓地请太医,
消息不出半日,便会传到宫里。陛下会怎么想?是雍王妃真的病了,
还是苏家又在耍什么花招,借机生事?裴衍之又会怎么想?他只会觉得,我又在用病痛,
演一出新的戏码。我不能给父亲添麻烦,更不想再看到裴衍之那双充满鄙夷的眼睛。所以,
我只能熬着。用云珠偷偷从外面药铺买来的,最普通的止咳汤药,一日一日地捱。可那药,
治标不治本。我的病,根在心里。心里的那块冰,化不了,身子便永远暖不起来。一日午后,
我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。许是咳得累了,竟沉沉睡了过去。梦里,
我又回到了上元节的那个夜晚。裴衍之将那盏龙灯递给我,笑意温暖。他说:“拿着吧,
别坏了心情。”我笑着伸手去接,可那灯却越来越远,越来越模糊。他的脸,
也逐渐变得冰冷而陌生。他开口,说的却是:“就算你死在我面前,本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
”我猛地惊醒,心口剧痛。喉头一甜,又是一口血,咳了出来。这次,没来得及用帕子捂住。
殷红的血迹,溅落在浅色的衣襟上,分外刺眼。云珠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,看到这一幕,
吓得手一抖,药碗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。黑褐色的药汁,流了一地。那浓重而苦涩的味道,
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。也惊动了,恰好路过院外的裴衍之。他推门而入,
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狼藉,和我胸前的血迹。他的眉头,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。眼神里,
是我熟悉的,毫不掩饰的厌恶。云珠吓得跪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“王……王爷……”裴衍之没有理她。他的目光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“苏棠,你闹够了没有?
”**在软榻上,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。只能虚弱地看着他。“我没有……闹……”“没有?
”他冷笑一声,指着地上那滩药汁,“那这是什么?”“毒药吗?还是你又从哪里弄来的,
迷惑人心的东西?”“你以为,在本王的府里,日日上演这副要死不活的惨状,
就能让本王心软?还是想让外面的人知道,本王是如何苛待你的?”他的话,像一把钝刀,
在我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,来回地割。原来,连我偷偷喝药,在他看来,都是别有用心。
我闭上眼,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是啊,一个满心偏见的人,你如何能叫醒他?在他心里,
我早已罪无可恕。我做的任何事,说的任何话,都会被他扭曲成最恶毒的模样。“来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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